仲凡的會客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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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奧麗薇】

哥三歲的時候生了一場大病，以致脊柱彎曲，身材比一般人矮小。

小時候和哥出門，常有人對著他指指點點，甚至動手觸摸他突出的背脊，他總是不發一語的悄悄走開，看得我好難過，只能瞪著那個粗魯的傢伙，卻無法阻止傷害行為。

他因遭受旁人異樣的眼光，以及不公平對待，身心受創，造成兩極化的個性。心情好的時候，他對我的關懷無微不至，讓我如沐春風；心情不好的時候，他整天不說一句話，不但不理我，還動輒得咎。雖然他只大我三歲，在我心中卻很有威嚴，我敬畏他。

哥除了上學，很少出門。我初中畢業那年，他也從高職畢業，當時，爸媽感情生變，家中氣氛低迷，他決定不再升學，準備就業。或許考量我未來的出路，平時沉默寡言、不喜歡涉足公眾場合的他，一反常態，鼓吹我投考師專，並且自告奮勇要陪考。

我不在意沒人陪考，只在意無知者的言行又會刺激他，好想叫他不要去，但看到他眼裡流露的殷殷期許，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。

考試那天，第一節時間才過一半，我擔心他在外面會有狀況，匆匆寫完，顧不得檢查，就跑了出來。哥一看到我，急切的問：「怎麼那麼快就出來了？都會寫嗎？怎麼不多檢查一下？」我不敢告訴他真相，故作輕鬆的回答：「早就寫完啦！」

他高興得帶我到福利社，買了兩瓶汽水，一人一瓶，兄妹倆開心的喝了起來，哪知怪怪的味道，讓我們同時皺起眉頭，不想再喝。正覺可惜，一旁嬉戲的小朋友適時接過去。雖然沒了飲料，但看到哥努力想做好陪考人的用心，我深受感動；他的改變，讓我放心不少，接下來幾節考試，我全力以赴。

考試放榜，他迫不及待的騎腳踏車去看榜單。我考上了，他比我還興奮，用腳踏車載我到夜市，請我吃東西慶祝。當我畢業，他不忘買禮物送我，祝我前程似錦。人前人後，我的成就，一直是他引以為榮的話題。

我要結婚了，到他租住的地方，邀請他參加婚禮。才從公司下班的他，一臉疲憊的遞給我一本存摺，不好意思的說：「就這些了，拿去買個首飾什麼的。」他闖蕩職場，比常人還要艱辛，平日省吃儉用，好不容易才存了一些錢，我原想拒絕他的好意，但又怕傷了他的自尊，只好收下。

我用存摺裡的錢，買了一條項鍊，那是破碎的家，給我的唯一嫁妝，我珍藏著，牢牢記住患難歲月裡他給我的祝福。

哥飽嘗人情世故，涵養了睿智與深情，不僅為自己開創一片天，對我依然關照有加，電話那頭不時傳來他的叮嚀：「過馬路要小心。」「上下電梯要注意。」「要常洗手。」我總覺得，比起一般人家兄弟姊妹的互動，他給我的，似乎還多了些什麼。